布朗库西是抽象雕塑之父,当然也是现代主义中雕塑领域的代表性人物。他的划时代性使得以后的抽象雕塑家无一不推崇他为教父。布氏主要是通过步步紧逼的简化企图追寻事物的本质,完全成了卵形《沉睡的缪斯》就是他努力的结果。显然他所谓的本质首先是从型的角度,他所谓的本质是物的一般性,或则说物的普遍性。有趣的是他还做过罗丹几天学生。罗丹的雕塑代表当时最为主流的创作意识,那就是社会性的抱负和文学性的描写。在这样一个强势的主流背景之下,布朗库西的状态和雕塑不能不说是前卫和划时代的。
去文学性,注重雕塑语言和形态本身的价值,使之独立于所表达的社会性意义的努力从罗丹自己就开始了!晚年创作的《巴尔扎克》雕像罗丹认为他的最大成功是“向露天雕塑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他认为这是对哥特大师和希腊大师的继承,他对这件作品中反复实验所取得的成功相当自信,以至于他面对文学委员会的质疑时,果断地退了该项目已支付的款项,收回了《巴尔扎克》。笔者仔细研究过这件作品,并在中国美术馆罗丹作品的展览上临摹过这件《巴尔扎克》的头像。他的所谓雕塑的露天性其实就是罗丹一贯主张的大面组合与安排更为主动的发挥。经过大面的组合、围合和概括后的雕塑,外形单纯,就像法国的大教堂,室外环境的阳光之下形态光影明确而有力,整体中又不失细节的闪烁。这样目标的实现使罗丹欣喜若狂,其成就已经独立于塑造对巴尔扎克的刻画和描写。大面归纳成几何形态,将雕塑的外形几何化,实际上罗丹在这时一脚跨进了现代主义门槛。罗丹的学生布德尔,因为后来清楚地意识到罗丹雕塑里过重的文学性描写而显得形态琐碎啰嗦,才开始了他雕塑的建筑性与结构性的探索。他继承了罗丹关于面的组织,以及运用了埃及以及东方民族的雕塑手法,高度概括成几何化的形态,人物的刻画虽少了个性,但增添了永恒性。所以当我们去巴黎的布德尔博物馆时,所给予我们的雕塑形式的宏伟、力度、建筑感、永恒感的享受是主要的。罗丹的另一位学生马约尔更是彻底放弃了以往雕塑表现的经典事件和文学题材的模式,一直就做他的胖女人体,始终不渝。看惯了罗丹的浪漫主义躁动之后,马约尔更加追求古典主义的单纯与宁静。马约尔的型与布德尔的相比进一步简化,更加讲究型的单纯与膨胀,在雕塑语言的彰显中,马约尔所塑对象完全是一般性的,或者说是共性的。其实马蒂斯与马约尔有很好的私交,但从不就雕塑的问题展开交流,马蒂斯认为马约尔的东西还是不够纯粹,还没有完全抛弃人的自然结构,他自有与马约尔不同的雕塑的理念。画完画之余经常玩玩雕塑,他玩玩不要紧,可对现代主义雕塑生长与发展的影响很大。马蒂斯的雕塑完全放弃了对人体解剖的“刻画”,放弃了“描写”,他的雕塑就是形态的空间处理和摆布,人体也就是他实验雕塑理想的途径或媒介而已。他的雕塑就像书法,像写出来的一样。他说他的艺术有阿拉伯风,阿拉伯的文字很飘逸,有一气哈成之感。有一年马蒂斯做了三块人体背影的浮雕,一个题材,三个进程,一个从具体到简化抽象的过程。在毕加索的绘画中也有类似的实验:将一头牛经三、四个步骤简化为几根线。
我国的当代雕塑中也有一种抽象的城市雕塑,普及在城乡各地。这是一种庸俗化的抽象雕塑,不值在本文一提。在并不短暂的改革开放30多年里,我们所有的专业雕塑家几乎都尝试过抽象雕塑创作,但是我还是否认有抽象传统的存在。我们抽象雕塑的发展并形成传统要解决以下三个问题:首先,我们的抽象理念太粗浅,我们的抽象理念就是简化,是在挥之不去的具象前提下的简化,做东西一定要像个啥。通过我们前面的梳理已经知道,简化抽象是很早期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