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观众,一提到雕塑,即会想到西方,希腊雕塑韵致有度的均衡美,米开朗基罗雄浑有力的人体美,罗丹充满七情六欲的形体,布朗库西光洁简约的蛋形石雕,亨利·莫尔的舒展灵动的铜塑,贾科梅蒂那枯干萧瑟的行走人体……然而,我们中国这一百年来,也有非常多优秀的雕塑作品。前不久举办的首届全国雕塑艺术大展上,500余件中国雕塑作品在中国美术馆集结,让全世界的观众有机会看到中国雕塑在古代传承的基础上为新的时代带来了怎样的荣光,这是史无前例的。
本次大展的核心板块命名为“不朽的丰碑”,位于中国美术馆1号圆厅,以“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系列雕塑的手稿、小稿等历史实物结合图片,集中展示20世纪中国雕塑核心艺术家们的群体智慧与艺术匠心。上个世纪初,中国雕塑家远赴欧洲,从西方引来的肖像雕塑法和纪念碑建造法,不断尝试将西方古典写实手法与中国优秀传统艺术相结合,探索出具有民族特色的雕塑语言。鉴于以前过多地从政治的角度解读人民英雄纪念碑的主题含义,本次大展重新梳理了这件巨大的民族雕塑艺术丰碑,确定在还原历史创作的基础上,更加突出展现这十块浮雕的高超艺术性。
与中心1号厅的展示形成对照,一层东西两个大厅的作品突出了新时代的气息,更多地具有多元化的特点。西展厅的一进口,醒目的标题“多元交响”,集中阐述了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当代雕塑发展历程与中国社会具有一种相互印证的关系。真正的艺术往往能够以一种难以觉察的方式极为准确地捕捉住社会发展与变革的轨迹,并在普通人的心中投下深深的印记。当代雕塑必须置于中国改革开放的社会背景中考量,才有可能了解创作者的出发点,以及体现在雕塑上的时代匠心。
两件80年代获得全国雕塑大奖的作品成为这一时期主题雕塑的代表。这件铜塑作品均把创作的镜头对准了体育运动员,刻画了他们在比赛过程中的全神贯注的动态瞬间。从造型到铸造技术都参照了西方雕塑艺术的优秀范例,俞畅的《挑战》从古希腊青铜雕塑《掷铁饼者》中汲取了丰富的灵感,以残奥会上的运动员为实际原型,蓬勃的生命力从伤残的身体中通过大胆地拉长摆动后臂,体现出突破一切生活阻力的强大精神力量。另一件作品是田金铎的《走向世界》。
从新时期很多雕塑作品中,可看到艺术家对自身文化身份的追问,窥探到艺术家试图对以往社会经验的解构。20世纪以来的西方造型体系、现实主义的语言表述方式,成为构建中国百年雕塑的基础元素。就这个意义而言,它的存在和主导价值也促使中国文化的崛起,激励了中国艺术家重新审视本土文化的真正价值,从传统中吸取养分,在本土化的语境中建立自身的文化逻辑。
相较于西展厅,命名为“文心写意”的东展厅,更体现了中国雕塑家树立属于中国人自己的雕塑语言的雄心以及探索的历程。
写意,这个概念首先来自于传统的中国绘画。如果追溯原始先民在改造生活环境中留有的思维印迹,不难感到一种从“万物皆有灵性”的思想中生发出来的原始审美意识,一切处于混沌之中,一切皆不明朗,一切都在蜕变,若抽枝发芽般勃发的生命气象,绵延千载,在中国大地上孕育出“写意”的文化。这是深深地烙进华夏民族灵魂深处的艺术之花。因此,在向西方写实主义学习的同时,写意,这个根源中国的艺术灵感,代表了本民族是自由追求与自主选择的结果,从而产生了向大自然、向壮丽的山川、向奔腾的河流、向静美的湖面汲取艺术创作智慧的自觉需要,通过双手,以中国画笔墨的神韵为牵引,将情感自然地流露在不同材质的雕塑作品之中。随着上世纪中国社会渐进转型,雕塑界发生了艺术观念与文化意识的转向,雕塑艺术的总体面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呈现出与过去不尽相同的特征:逐渐由审美追求走向文化追索,从纯语言形式的探索转变为对观念的探讨。“写意雕塑”获得了时代的机遇。
以吴为山为代表的一批优秀作品代表了“写意雕塑”的正大气象。东展厅主体雕塑《问道》,最能体现这一特点。
除了一层,三层与五层也是琳琅满目,照顾到不同层次,不同年龄观众的欣赏需要。漫步在美术馆各个展厅及院落之中,观众的视觉欣赏方式不再像往常那样在墙上搜寻平面绘画之美,这一次终于可以360度转着观看了。在你轻盈的脚步中,这一座座雕塑,陪伴你走过一百年来中国雕塑艺术所经历的艰难与辉煌。
作者曾说:“没有双腿的人却要掷铁饼,这种悲剧性的顽强,失落后的抗争,是残疾人中的勇者,更是当代青年在矛盾、失望与孤寂中蕴含十倍的张力去奋斗的心态表述。”在雕塑语言上,作者将轮椅简约到只有两个轮环的空洞,将基座处理为倾斜的面,整体呈后仰的不平衡状态。以方圆相济的形和夸张的动势,造成紧张、强烈的震撼效果。